Title: Los Angeles Wildfire: Are Insurance Companies the Scapegoat?1
This week, a severe wildfire broke out in Los Angeles, USA, sparking widespread discussion on social media about the causes of the disaster2. At the same time, the public has begun to question the role and responsibility of insurance companies in the face of such catastrophes. Following the recent shooting death of UnitedHealthcare’s CEO last month, American insurance companies are once again under intense public scrutiny.
Many English and Chinese media outlets have reported that, in recent years, due to the increasing risk of wildfires, insurance companies have become more inclined to refuse coverage for homes in California. In 2023, California’s largest insurer, State Farm, announced it would no longer accept new homeowner insurance applications in the state and canceled 72,000 homeowner policies in 2024, including the coverage for 1,600 homes in the Palisades area, which was affected by this wildfire.
This narrative seems reasonable at first glance. Yet it doesn’t hold together upon more scrutiny. It is often attributed to Lenin the saying that capitalists would willingly sell the ropes used to hang themselves for profit. The profits from selling luxury home insurance surely surpass those from selling ropes. So why are capitalists choosing to retreat from this sector instead?
本周美国洛杉矶发生了严重火灾，社交媒体上充斥着对火灾原因的各种讨论3。与此同时，公众开始质疑保险公司在灾难面前的角色和责任。继上月UnitedHealthcare（联合健康）CEO被枪杀事件后，美国的保险公司又一次上了舆论的风口浪尖。
很多英文和中文媒体都报道，近年来，因为火灾风险加大，保险公司越来越倾向于拒绝为加州的房屋提供保险。自2023年起，加州最大的保险公司State Farm宣布不再接受加州新房主的保险申请，并于2024年取消了72000份房屋保险，其中就包括这次遭受火灾的Palisades地区的1600户房屋。
乍看之下，这个叙事似乎合情合理，但深入思考后不难发现其中存在疑点。相传，列宁说过，为了利益，资本家连绞死自己的绳子都会卖。贩卖豪宅保险所带来的利润，怎么看都比卖绳子要高得多。那么，资本家们为何在这一领域反而选择了退缩？
以下是本周的分享。往期内容可以在这里找到。
政府管控失败的典型案例——103号提案
基本上，美国人倾向于将私人保险视为社会保险的一种形式。然而，与真正的社会保险制度中由纳税人承担费用不同，美国人设想应由私人公司的利润来支付所有成本。
阅读提示：Noahpinion是美国经济学家Noah Smith（诺亚·史密斯）创办的Newsletter。史密斯曾在石溪大学担任行为金融学助理教授，后成为彭博社专栏作家，现专注于其个人博客。
在加州大火的评论文章中，这篇博文是我读到过的最全面的一篇。它的主要观点是：
保险业正面临严峻挑战。
气候变化加剧了野火的频率和强度。
现有的森林管理措施因法规限制未能有效应对。
因此，提高野火防范意识和准备工作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重要。
强烈推荐给对于这次大火背后的故事感兴趣的读者们。
这个政府（或者说加州居民）是如何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的故事要从1970年代末说起。
1979年，加州最高法院裁决，除投保人外，其他人也可以起诉保险公司要求赔偿。这一情况导致保险公司的诉讼和理赔成本激增4。1980年代中期，为了覆盖上升的成本，加州的保险费率快速上升5，尤其是汽车和财产保险。
快速上升的保费让加州的老百姓很不满意，因此多项改革提案相继出现，包括影响最大的103号提案。该提案不仅要求保险费率立刻下调20%，同时要求未来费率调整需经选民选出的保险专员批准。
为什么我上面说这是加州居民们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呢？因为加州有一种并不太常见的直接民主制度，它允许公民直接参与立法和政策决策，进行公民提案、公投和罢免。这里的103号提案就是公民提案的一种：公民可以提出新的法律或对现有法律进行修改。提出提案需要收集足够数量的注册选民签名（通常基于上一届州长选举的投票人数比例）。一旦签名达到要求，提案将被列入选票，由全体选民投票决定是否通过。
尽管保险业投入巨资反对，103号提案仍在1988年以微弱的51.13%支持率通过，显示了公众对保险费率上涨的强烈不满。
该提案通过后，民选的保险专员有权批准和禁止保险费率上涨6。作为民选官员，很自然的，保险专员会通过禁止保险公司提高费率来取悦他的选民。近年来，保险公司一直恳求加州保险专员Ricardo Lara允许他们提高保险费率，以应对大规模火灾带来的风险增加以及他们现在必须支付的再保险费用，但Lara禁止他们这样做。
正如司马懿说，“军事大要有五：能战当战，不能战当守，不能守当走。余二事，惟有降与死耳。”这句话强调在困境中能做出的战略选择。如果一家保险公司发现自己的成本在上升，想涨价却又涨不了，那就相当于被堵上了“战”或者“守”的路。面对这样的困境，保险公司只能在继续亏损经营、削减业务，或彻底退出市场之间艰难抉择。这正如军事中的“降”或“死”。
事实上，早在这次火灾前几年，State Farm加州分公司已深陷财务困境。
站在保险公司的视角里，他们似乎是无辜的，被愚蠢的103号提案束缚住了手脚，难以有效应对火灾风险。
然而，它们真的只是政策的牺牲品吗？还是也是自身决策的受害者呢？
“可恶”的保险公司
我曾在美国、荷兰和挪威使用过私人医疗保险。这些国家保险公司的态度截然不同。在挪威和荷兰，保险公司通常会信任你；而在美国，它们的运作方式则充满了偏执，默认你是在行骗。它们时刻在寻找理由拒绝为你提供医疗服务。任何一笔较大的赔付款项都会引发它们积极寻找拒赔理由的行动。
阅读提示：这位作者来自北欧。文章的第一部分详细描述了在这些不同的国家里，使用医疗保险的体验有多大的差别。在这之后，作者试图解释为什么保险公司会有这么大的差异，并试图将之归因于美国的资本主义制度和欧洲的社会主义制度之间的差异。我觉得这个解释并非没有道理，但是恐怕只是众多原因中间的一部分。无论如何，非常推荐文章的前半部分。
对于去年12月关注UnitedHealthcare CEO被枪杀事件的读者来说，这篇文章再次凸显了美国保险行业与公众信任的深层矛盾。拿我自己的经验来说，美国的保险公司不光对人如此，对狗也是如此。我家养有一条四岁的金毛韶儿。在他出生后的第一年，我想都没想就给他办了保险。后来他半岁的时候打疫苗，我就很自然的把账单寄给了号称涵盖疫苗费用的这家保险公司。不曾想，从此展开了保险公司和我之间来回七八封信件的交锋——保险公司向我索要多份文件，而且最可恶的是它一份一份地要，以至于到了最后我也还是没拿到报销。最终，我不得不终止保险协议。幸运的是，小狗韶儿至今健康无恙。
虽然医疗保险和汽车、财产保险并不相同，但保险公司背后运行的逻辑确是相通的。
如果我们再抽象一点的话，会发现其实在美国，有相当多的行业和公司都在走类似的路线。保险公司、石油公司，甚至近年来的社交网络公司，都面临着类似的政策压力与市场挑战。加州的保险公司因政策限制无法调整保费，导致在面对频繁的火灾风险时选择退出市场；前些年，页岩油公司也因环保法规面临生产受限的困境；社交网络公司则在内容审查、未成年人保护等方面也受到严格监管，这些限制迫使它们在用户体验和盈利之间艰难平衡——Meta公司CEO Zuckerberg（扎克伯格）不得不高调“跳反”。这些行业的共性在于，政策和法规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它们的灵活性，也制造了很多Deadweight Loss（无谓损失）；另一方面，当它们不被严加控制时，却总又在消费者事先想不到的地方偷工减料，获取利润。这个系统里所有的损耗，也就是美国这个制度和体系的不足和失败之处。
番外：琼·狄迪恩笔下的圣安娜风
对于那些未曾在洛杉矶生活过的人来说，很难想象圣安娜风在当地人心中有多么深刻的影响。城市燃烧是洛杉矶对自身最深层的想象。
阅读提示：Joan Didion（琼·狄迪恩，1934–2021）是美国著名作家、散文家和记者，以其犀利独到的观察力和冷静克制的文风著称。她的作品深刻剖析了美国社会、文化和政治，尤其关注加州及洛杉矶的独特氛围和变迁。
在1960年代，狄迪恩居住在洛杉矶，这座城市正经历着社会和文化的剧烈动荡。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她创作了散文《洛杉矶笔记》，其中的Santa Ana（圣安娜风）片段尤为经典。
我读过的一位美国文人非常推崇张爱玲的散文，在向美国人介绍她时，称她为中国的Joan Didion。所以我想我也不妨以美国的张爱玲来向大家介绍Didion。
如果不是在这场大火之后读，这篇文章一定更容易让人联想起六十年代那个充满了反叛和混乱的洛杉矶，而圣安娜风反而更像是对人们心中火焰做的一个隐喻。在火灾后读，才能让人注意到文中对大风本身甚至是消防部门的描述——这个隐喻的正反两面是如此的贴切，让人不能不惊叹于Didion的才华。
感谢你的阅读
感谢你的阅读！你认为保险公司在这场灾难中应承担怎样的责任呢？欢迎留言分享。
As usual, only the title and the introduction is translated into English. If the topic interests you, consider using an LLM to translate the rest of the piece.
See this tweet from climate scientist Patrick Brown for the reason of this fire. See this article from José Luis Ricón for why California is in general prone to wildfires.
关于本次火灾的成因，可以参考这位气候科学家的推特；关于加州为什么常常有火灾的原因，可以参考这篇文章。
根据我自己的工作经验，美国的诉讼和理赔费用确实高到中国人难以想象的地步。在一些并不过于极端情况下，一笔20美元的网约车的成本里可能有超过4美元是为了支付潜在的诉讼和理赔费用。
注：从经济学的角度来说，除了诉讼和理赔成本以外，随着加州火灾变得更加频繁，只有通过保费适当增长，才能有效的让居民更加认识到居住在自然附近随之而来的风险。
注：导致这次洛杉矶大火的大风是当地常见的气候现象，甚至被起了名字，就叫做Santa Ana。